错过你，兜兜转转都是你

南方的夏天是沉闷的，偌大的校园充斥着蝉鸣的聒噪声，和着即将面临高考的烦躁，简直像在心里抹了令人厌恶的黑。云朵在垃圾站前用力踢着遗落的空塑料瓶，好像要把一身的毛躁甩进垃圾口，心里才痛快点。鼓邦邦的书包里全是老师发的一大堆复习试卷，云朵越踢越来气，干脆把书包里的书全部倒出来，撕得稀巴烂，然后丢进了垃圾口。高高的太阳挂在头顶，空气里一股热浪滚滚。云朵白皙的皮肤早已被烘得发红发热，汗水顺着齐耳短发滴落砸在脸上，白色的校服早已被汗水浸湿显现出黑色的内衣。云朵拾起空书包再返回学校。这天是周六，学校要求回来自习，经历一周的高强度学习，很多人都想小憩一会，大多都找借口开溜，班主任也趁此给自己放假，于是学校并没有几个人。云朵回到教室走回自己的座位放好书包，就顺势坐在桌子上。课桌的高度对于170的她来说确实很憋屈，她也只敢在人少的时候做出如此动作。在大家眼里，她是一个举止优雅的不可靠近的学霸，稳居普通班第一位，还能闯到尖子生的光荣榜里。电风扇在天花板孤独地吱呀地转着，云朵掀起额前厚重的刘海，仰头对着电风扇，享受着风划过皮肤留下的清凉。教室的墙壁贴满了同学们对高考的豪言壮语，用毛笔写在红纸上，就像是在等待高考后的新生。云朵的贴在门后，纸上只有一串数字。班主任问起时，云朵塘塞道，这是对高考成绩的一种祈求方式。班主任也不好说什么，放由她去。只有云朵知道那个是埋藏下爱情种子的时刻。“噼”天宇座位的一堆书从桌上倾泄下来，把云朵吓了一跳，赶紧从桌子上下来。田余迷迷糊糊地探出一颗睡眼惺忪的头，口水的痕迹还在脸上挂着。云朵走过去用尽洪荒之力赏了他一巴掌，田余也只是睁开眼睛看了她一下就又趴下去了。“田余，别睡了，你看看你的杰作！自己的座位不睡，偏偏要睡天宇这，睡就算了，还不安稳。”“知道了，学霸妹妹，我捡！而且会收拾得整整齐齐好吧！”田余皱着眉把剩余的书也拨到地上，气愤地用力踢了桌子一脚，宣泄着他的不满。桌子没承受住他的力气，向云朵倒过去，云朵着急地用手去挡，刚好就砸在血管上，瞬时手背就破皮，还淤青了一大块。云朵吃痛地喊叫了一声，田余瞄了一眼之后就蹲下身去捡书本了。云朵也没有生气，也帮忙收拾这一片狼藉。云朵把课本整齐叠好放在一旁，地上一本黑色书皮的记事本正打开着，云朵不小心瞄到自己的画像，脸瞬时就升上两片红晕。一旁的田余也注意到了，从她手中抢走画像，“哟，难不成我们的学霸妹妹被哪个美男子看上了不成？”云朵朝他翻了个白眼，“把书给我！”“嘿嘿，就不给。”田余拿着书跳上桌子上满教室跑。云朵追赶不着，又气又委屈，干脆就赌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哭了起来。田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教室门口的，看到自己的桌面一团糟，又看到云朵红肿的手和伤心的泪水，怒不可遏。“田余，你干什么？”田宇生气地吼叫着，破旧的教学楼回荡着他的声音。云朵惊瞪着双眼看着田宇，又想到刚才那个本子还在田余手里，就慌张背上书包跑出去了。她再一次跑回垃圾站，那个聋哑的阿婆也已经醒了，坐在破麻袋做成的吊床上把可回收的垃圾分类装袋，这是她全部的经济来源。阿婆总是喜欢对她笑，大概被上帝关上生命窗口的人都会学会用善意示人吧。云朵烦闷的时候总是跑过来跟她诉说，高考沉重的压力，和那颗永不萌芽的爱情种子。云朵找了片纸箱板坐在阿婆旁边，双手托腮研究着阿婆脸上的斑点和皱纹，突然就笑起来。自言自语道：阿婆，田宇把我画得超级漂亮的，是不是我在他心目中就是这个样子的啊？那他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阿婆从怀里掏出一个创可贴贴在她受伤的手背。云朵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阿婆的手不停歇忙活着，心也慢慢平静下来了，一直等到太阳跑到地球的另一端，才不舍地和阿婆道别回家。云朵的家里空荡荡地，爸爸妈妈总是在吵架，从生活鸡皮蒜毛的小事吵到云朵未来报考的志愿。云朵感觉烦透了，每次回到家都很郁闷，还好，她的爸爸妈妈经常出差不在家。星期天晚上，所有同学都已经回校上晚自习，学校又恢复了活力。云朵在路上遇到田宇，田宇很体贴地关心她的手，还为田余开脱道他就是这脾气，别跟他一般计较。云朵回到教室又在课桌里发现一瓶云南白药，那时云朵觉得那颗爱情的种子在田余那场暴风雨的摧残下，竟奇迹般地要苏醒了。想到这，她对田余就又都是感激了。下完晚自习，班里的同学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田余还埋头在书堆里，云朵走过去递给他一瓶牛奶，笑脸盈盈地说：非常感谢大侠。田余头也不抬，回了句“小事一桩”。云朵也不好再打扰他，收拾书本就回去了。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大家都在紧张地刷着成堆的试卷。云朵的课桌里每天都有一幅她的背影素描图和一些小零食，可没有人有多余的精力去八卦，只有云朵喜滋滋的享受这份爱情的甘甜。在高考前的一次模拟考中，田余的成绩竟奇迹般跃到了云朵的前面。云朵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暂且放下对田宇的感情，开始了和田余的你追我赶模式。在强者的世界里，理智会赢过感情。田余每天都五点半准时出现在教室，云朵摸清他的时间后，总会比他早五分钟到达，然后得意地冲田余挑一挑眉头，田余笑她太孩子气，不过每次出去打热水都会帮她顺便冲一杯速溶咖啡。两个人还经常奋战到深夜，街上已经的人已经寥寥无几，田余总是被云朵威胁着送她回家，两个人的影子在昏暗的路灯下拉得很长。高考结束那天，田宇向云朵表白了，毫无悬念，云朵投入了他的怀抱。漫长的假期，田宇和云朵经常会回母校散步，有时也会拉上田余。三个人走在一起时田余变得不爱说话，故意放慢脚步在后面踢着小石头玩。偶尔云朵也会单独约他出来，他就会像脱疆的野马，让云朵坐在他的山地车后座，然后疯狂地踩蹬，围绕着那座她们长大的小城骑行，在那时他好像永远都能量满满。高考成绩出来，田余和云朵报考了同一所重本，田宇进了一所还不错的二本学校，为了更好学习美术，他去了另一个城市。大学一开学，云朵就像丢了魂一样，每天在宿舍守着手机和田宇视频聊天，田余则去参加了很多的社团。偶尔在校园遇见云朵就邀约着一起去吃饭，提起田宇她总是一脸的愁闷。云朵总是抱怨田宇在大学太忙了，身边还围着一堆美女，让她很没有安全感。田余低着头吃饭，一言不发。一次深夜，田余接到云朵的电话，她已经哭得说不清话了，大概是和田宇吵架了吧！田余买了一箱啤酒到她宿舍楼下，云朵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就下来。头发蓬松地像个疯子一样，泪痕胡乱挂在脸上，憔悴不已。田余拉着她到旁边的空地上坐下，开了几瓶啤酒。田余用手擦干了她脸上的泪痕，摸了摸她的头，开口说道，“我小的时候很爱哭，被别的小朋友抢走玩具了哭，被爸爸妈妈逼着写作业也哭，甚至是看到饭桌上没有自己喜欢的菜也会哭。那时尚年少，以为用眼泪就可以博得关爱，让别人退一步。现在想想，眼泪除了能表现自己的痛苦外，也就是一种无用的透明的液体罢了。每次我哭的时候，我那个聋哑的奶奶就会温柔地对我笑，渐渐的我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了，心里多了份明媚。”“等等，你说的是聋哑奶奶？”云朵停止了哭泣，惊讶地看着田余。田余显然也有点意外，接着说“对呀！我爷爷走了后，她在家呆不住，又没人和她交流得来，我爸爸就给她谋了一份工作，在垃圾站工作。”云朵破涕为笑，“天哪！原来阿婆是你奶奶，我经常去找她说话，分享我的心里话呢！好嫉妒啊！你有这么可爱又可亲的阿婆。”田余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倒是云朵，一扫之前的阴霾，拿起啤酒罐，咕噜咕噜就喝起来。田余也不甘示弱，两个人比赛谁喝得快，时间仿佛回到了高三，那时的高傲倔强的云朵永远不会像现在这样颓废。那晚云朵和田余说起了很多高三的事情，非常默契地，谁也没有提起田宇。没过多久，云朵就和田宇分手了，她以强大的气场出现在学生会主席竞选的舞台上，她自信昂扬，以犀利又霸气的演讲风格赢得了老师和同学们的赞扬。寒假云朵和田余约定着一起回家，过年期间，云朵还去田余家拜访了阿婆。田余的爸爸妈妈非常热情，以为田余带着女朋友回来了，对云朵嘘寒问暖，拉着她扯家常，还极力挽留她在这里过夜。云朵盛情难却，只好答应。夜晚，田余家里人都在楼下玩着游戏，田余拉着云朵爬上楼顶，依旧扛了一箱啤酒，两个人傻傻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缩在一起，却打趣取笑对方冻红的鼻子像雪人的胡萝卜鼻子。田余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说出那句在心里练习了很久的我喜欢你，云朵用力咬着嘴唇，笑容还是藏不住，她轻轻点点头。田余激动地将她抱起来转圈。沉默了许久的爱情，终于在水到渠成的时候，以最绚烂的姿态呈现。第二天，在田余家用过早餐后，田余拉着云朵往母校走去。高中已经搬去了新校区，以前的教室也已经弃用了。透过走廊锈迹斑斑的铁栏，田余指着田宇以前的座位说，还记得吗？我在这里弄伤了你。云朵掐了他一把，“还说呢！你那时候还真是可恶，弄伤人居然一点表示也没有。”“我只是拉不下面子跟你道歉，而且你那时候又以为我给你画的肖像是田宇的，后来就偷偷给你塞了一瓶云南白药。”云朵恍然大悟，“画是你画的？云南白药是你塞的？那零食和那些画都是你写的？天哪，我一直以为是田宇。”“所以你上次过来谢谢我不是因为云南白药？”两个人对视一笑，然后田余将云朵揽入怀中，温柔地说道“还好没有错过你。”命运在人生的道路设置了很多分叉路口，一路上你会遇到很多人，但不要着急，要有耐心地前行，兜兜转转，最终你还是会遇到那个你爱的和爱你的那个人。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言若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