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雪漫萧关道

那一日相顾无言萧关道，满腹离愁，惆怅还依旧。那一日别后不知君远近，任凭朱颜瘦。从此以后渐行渐远渐无书，跳脱腕底寄离思。梅残碧桃生，春江水复暖，寸寸柔肠，盈盈粉泪，飞絮蒙蒙，花落残红散尽，始觉往事尽成风！――――《题记》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一路斜阳，半寸时光，无限恨，几多情。天涯久慕相逢处，最为难处是无言。又是一年寒秋时，残叶堆离散，独自一个人望着满地绯红的枫叶又让我想起了安定的桃花，同样浓烈的颜色，在这里清俊的没有一丝烟火的味道，却能于丝绸古道上映衬出十里萧关，而只有在风吹花落，枝上软红四散，玉瓣轻盈飘转渐渐隐没于天边时，才最能体现出安定的旖旎风情。而我就是在这旖旎风情中遇见若兰的。安定日晚，烟波满目，那日我一袭青衫，半箱书卷，长身玉立，广袖迎风微微晃动，一路风尘仆仆前去慕府求学，于红霞暮合之际觅得慕府，前来迎接的是温文儒雅丰神如玉的慕容先生，我忙向先生行了师生之礼，然后先生像待贵客一样邀我到客房，刚要走的时候，我看到慕容先生身后的一个女子站在如落花雨一般的桃树下正在赏花，银铃般的笑声温润入耳，那一刻生命的跌宕起伏仿佛在见到她之前早已历遍，剩下的平淡无奇中，唯一例外的只有她了，爱染流年，暖一场相逢，而她则是我最美的相遇，举目望去但见：“柔媚清风拂面，庭院娇红绿浅，冰唇嫩蕊露妆，纤纤玉手凝霜，泼墨青丝几两，飞燕幽骨生香，飘荡，飘荡，最是神韵思量！”我向她点头轻笑道一句在下清潋，她则因我是生客顿时小晕潮红，绣帕后的一双美目顾盼生辉，这时慕容先生才道这是息女若兰，让公子见笑了，我则说不然看令爱柔桡轻曼，秀外慧中定有咏絮叹机之才，掌中飞舞之艺，不可凌掩！慕容先生一面说过奖了一面引我到客房敬东道之仪，酒足饭饱后慕容先生让我早点休息，这时天色已黑我也因连日的奔波筋疲力尽，刚倒头就要睡觉突然一缕琴声入耳，初时低沉古朴，如风低徊，而后渐行渐高，似穿云破月直上九霄，正在精彩处却听得一声弦断满室寂静，第二天慕容先生授课时说小女昨夜弹琴没惊扰你吧？我说没有没有承蒙先生慰劳。慕容先生说小女喜爱琴良久只是技艺尚不太熟捻，昨夜弹琴被琴弦割破了手，所以今早没来温习功课，往日都是来温习经典的。我听后心中一惊，连问不知小姐伤势如何，慕容先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琴不能在弹了，我道为何？慕容先生说琴坏了，我听后一喜道小可不才能修得古琴并且教令爱琴艺，不知先生意下如何？慕容先生淡雅脱俗窥得我意道一声既然你能毛遂自荐想来琴艺肯定精湛，也一天少了我操劳去教她，听后我心中密泉翻涌，随后慕容先生唤来若兰说以后你就跟清潋学习琴艺吧，反正在我跟前也不见你琴艺长进，若兰佯装乖巧的点了点头。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慕容先生的课完了，我便教她弹琴，拢、捻、抹、挑，细致入微，我们也吟一些诗句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再到“冰清玉骨远俗尘，仪态高洁韵芳魂。紫陌红尘缘不断，一瓣心香只为君。”总是漫不经心的从唇齿间吐出一个个令人向往的句子。有时我们也煮字燃词，寻檐觅句，时间长了若兰也便没有当初的那份羞涩。活泼的本性露出来是那样的天真无暇。午后，若兰便烹一壶茶，在凉亭里静静的坐着，香浅浅，风细细，万种心事春无际。若兰二十一岁生日时，我称一把六十四骨朵梅花伞，轻轻看着她，将暗红色的盒子里躺着的水清色玉镯送给她，道一句：“本愿长相对，共伴锦西头，生辰快乐！”玉镯是女子的心爱之物，是游走于玉臂上的一抹温婉，何以至契阔，绕腕双跳脱。陶弘景《真诰》中仙女绿萼曾赠和玉跳脱与羊权金，蒲松龄《聊斋志异·白于玉》亦有紫衣仙女赠金腕钏与吴生留念。就连红楼梦里的薛宝钗都留下了一句：“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我知道玉的润泽剔透，触手生温在适合不过若兰了。当她戴上时手腕婉约着一份风姿，心底也流淌浓浓的情。若兰冰肌微哂，一寸横波筱柔令人心醉。那一刻我在心底暗想，若兰纵人间百媚千红，我只爱你一人，携一缕书香，书一纸明媚，此生只为你静守天涯。你可懂得？几孤风月，屡变星霜。不知不觉已度过春夏时光我求学的期限已到，且思双亲倍切。我知道和若兰相伴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了，若兰的琴艺已臻熟。我便为她抚一首《踏花归》，不知为何我今日的琴声急促凌乱，毫无章法不似往日悠扬婉转，我正努力想弹好时“嘣”的一声断了琴弦，我的心头一震苦笑一声，下次来时在弹给你听吧！若兰悻倖的道一声好吧，眼里却充满了无奈！红烛方燃尽，青衫飞白马。我终是和若兰要离别了，她送我我至萧关，相顾无言，这一别山长水远，何时何日才能相见，我们彼此心中都没有一个归期，怎么能让我捱过一个个漫漫长夜，想到此我心中一首诗油然而生：“相思只恨难相见，相见还愁却别君。愿得化为松上鹤，一双飞去入行云。”这时若兰轻道一声“保重”眼中噙满了泪水，看着若兰倩影依然我心中一股悲伤之情又升起脱口而出的又是一首七绝：“素衣盈袖水云间，薄雾烟轻似美颜。谁与雕栏吟咏赋，悠游翠绿绕青山！”咏完我深望一眼若兰，拨转马头道一声“保重”飞奔而去！徒留若兰在萧关看着我渐渐远去的背影！后来我听闻，她嫁衣红霞，在我未见到她之前她早以心有别属，而我终究是她的路人甲转身即是天涯，我还听闻在我走后的她一直弹《踏花归》期盼我的归来，直到她昏倒在琴上，手腕上的玉镯在琴上蜿蜒出一道裂痕。我还听闻她说向她那样的女子配不上我让我另觅新欢，我还听闻………这一年深秋寒风刺骨我孤身一人来到萧关，霜降后的第二天大雪纷飞铺满整个萧关道，一如当年初见时的落花雨，而我心爱的若兰再也不会来到我的身旁，剩下的只有浮生的遗憾和甜美的回忆，陪着我踽踽到老！